(DE)BEAUTY｜千禧曼波，BRAT VS DEMURE

GEN Z MAMBO

世界繞著 GEN-Z 轉？由台灣導演侯孝賢於 2001 年執導的經典電影《千禧曼波》(MILLENNIUM MAMBO) 早前以 4K 修復面貌重返大銀幕，那天小嵐在戲院望著舒淇隨意的衣妝與迷失，覺得與時下的「潮流」沒有兩樣；24 年前不被理解的「糜爛與任性」成為了今天「別樹一格」的態度，世界圍著 GEN-Z 轉？世界，仍然，離不開 Y2K 的五指山，而「迷失」是兩代合一的的關鍵。

千禧代表踏入新千年紀的時刻，曼波意指古巴拉丁舞，《千禧曼波》就是時間之舞，故事由舒淇飾演的 VICKY 旁白開始，她以第三人稱形容自己：「這都是她十年前的事了，那時候是 2001 年。」VICKY 回首十年前的自己，這種倒敘手法並不罕見，但電影從頭到尾都沒有交代「現在」的 VICKY 如何，究竟離開了問題男友豪豪沒有，五十萬積蓄花光沒有。觀眾對「未來」的 VICKY 一無所知，但仍不知不覺沉醉於她的舞步中，撲朔又迷離。相傳曼波是一位海地女祭司的名字，她可以讓人們產生幻覺，表現出不同尋常的狂熱而自我滿足；以其命名的舞步以搖擺的形式而生，刺激、不拘小節，象徵衝破內心的束縛。千禧年的曼波舞是這樣跳的：「年輕生命的消耗像是一首風馳電掣的搖滾樂，以熱情洋溢的節奏，瘋狂起始，然後又在某個渾然忘我的時刻，曳然而止。電音感官的放縱、暗夜生涯的浪蕩、過渡愛情的沈淪、江湖義氣的不歸路，都是多少熱血靈魂曾經走過的無悔無憾。一個年輕女孩活在她自己的異世界裡，寫著虛幻顛簸的年輕故事。迷幻的時序，跳躍的空間，所有事件都在若有似無的混沌裡進行。」 

習慣看完戲，才讀介紹，於這套電影發行年份出生的小嵐，今年 23 歲，屬於「被世界繞著轉」的GEN Z。在 VICKY 放縱與無助的情節裡，小嵐竟然找到莫明的熟悉感；對於生活的不穩定性、執迷與癮頭，她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小嵐讀的是文化研究，長年埋頭於英國社會學家 STUART HALL 的「ENCODING／DECODING (編碼／解碼)」理論中⸺文本的意義，不在於文本本身，而是在文本與讀者之間的關係中創造出來的。換句話說，VICKY 的意義不在於角色本身，而是由小嵐與其「交流」而創造的。VICKY 離不開自私又不務正業的控制狂男友，小嵐與自戀又大男人的前度藕斷絲連；兩位女生背景不同，男友也不同，但分享的感受卻如同一轍。年輕的她們迷失又孤獨，想要自由卻偏偏困住了自己。

GOOD NIGHT

戲是與無法斬纜的前度看的，之後還去了尖東 SPASSO 意大利餐廳，望著被霧氣覆蓋的海景，鋸了個扒，分了個 MARGHERITA。美食當前，「前景」卻毫不明朗。小嵐無視心裡的矛盾與痛苦，一臉從容地問：「下次再一起來好嗎？」

回家後，與家姐住的小嵐飛快走入浴室，望著鏡子，目無表情。她拿出香煙，深深吸了一口再使勁地呼出，叼著煙的神情就如 VICKY 一樣，厭世又放縱。抽氣扇慢慢抽走憂愁的薄荷煙草味，她脫下粗粗的純銀頸鏈和戒指，從透視網面背心、白色襯衣，一件一件直到白色的無綱線胸罩與內褲。小嵐皺著眉盯了一會鏡上的小肚腩，才踏入抽煙時已放好的暖水裡。

浴缸邊放了一支火紅色的玻璃瓶，小嵐覺得它就像紅寶石般耀眼，瓶底的字母閃閃發亮，看著看著她的神情也亮了起來。家姐買回來的，小嵐每次用都小心翼翼，不捨得。這支愛馬仕二合一洗髮沐浴乳的香味叫 EAU DE RHUBARBE ÉCARLATE，中譯緋紅火參，是一支古龍水的延伸沐浴系列。掌心上綿密的泡沫充滿著大黃與微酸馬纓丹的清新香氣，當中滲著一絲神秘的麝香。搓勻頭髮，擦勻全身，小嵐沒有急著沖洗，反而安靜地感受被泡沫包裹的皮膚。甜美的香調宛如一首自由奔放的樂章，在每個毛孔裡翩翩起舞，熱情又慷慨，就像複雜卻引人入勝的曼波舞。曼波命定的顏色，一定是緋紅色的，小嵐認為。

STILL IN BED

小嵐昨晚洗完澡後就立刻跳上床，希望能帶著緋紅火參的味道進入夢鄉。一夜好眠。

在這個世界，有些東西永遠不嫌多，愛、錢、時間與睡眠。無論睡了多久，小嵐還是不能改掉賴床的壞習慣。有研究指賴床的原因有兩種，一是睡眠不足，太疲憊；二是沒有動力，對起床後的生活沒有衝勁。小嵐屬於後者。然而最近唯一吸引她起床的是家姐新買回來的 PHILIPS BARISTA SWITCH 二合一半自動膠囊意式咖啡機。記得某個早上突然有人送貨，睡眼惺忪地開門口簽收時還嚇了一跳。五歲小孩高的大箱子，心裡邊罵家姐敗家，邊思考屋裡哪有地方放置雜物。後來開箱拆掉所有紙盒後才發現那是一部十分可愛的粉色咖啡機，尺寸不過是 40CM 闊，30CM 深，41CM 高，剛好能放在近飯桌的茶機上。

「可沖即磨咖啡及膠囊咖啡的兩用咖啡機」，家姐貪新鮮地朗讀說明書：「內置的磨豆器設有 15 段精准研磨調度，1 至 4 檔適用於美式咖啡、5 至 10 檔為長萃咖啡 (LUNGO 咖啡)、10 至 15 檔為手沖咖啡，約 30 秒即可萃取一杯油脂豐富細膩及味道均勻的咖啡……」假裝專心地聽，其實小嵐的專注力已經停留在一旁的 NOC COFFEE CO. NO.18 咖啡膠囊包裝上 (也是家姐訂的，同時送貨)：「WE DESIGN NO.18 TO BE A HEAVY-BODIED PREMIUM ESPRESSO BLEND WITH MILD ACIDITY AND AROMAS OF NUTTY AND DARK CHOCOLATE」。眼睛再移過一點落在 AB KIANYAGA 咖啡膠囊上：「TO TASTE THE FLAVOURS OF BLACKCURRANT, PLUM, AND CANE SUGAR AS BLACK COFFEE」。決定了，小嵐想先喝 FRUITY 的。

待家姐安裝、清潔、抹乾、加水完畢，轉身開著咖啡豆包裝之際，小嵐像隻小心的貓咪臉不紅氣不喘地把 AB KIANYAGA 咖啡膠囊小心地放入手柄中。「咔」，鎖實了的手柄聲驚動了家姐，「又話唔用？」小嵐扮沒有聽到，躍躍欲試地按下亮起的圓形掣，「咕嚕咕嚕」，亮澤的 ESPRESSO 滴滿了迷你的白陶杯，濃郁微酸的咖啡香讓兩姊妹心情大好。

咖啡進肚後，咖啡因會被吸收進入血流，並傳送到腦部阻擋一種叫「腺苷」的抑制性神經傳導物質，從而引起興奮作用，有助改善多種腦部功能，包括記憶、情緒和反應時間等。不過這種影響只是暫時性的，並不持久。一時之快，總好過沒有，小嵐認真地感受著咖啡因們在身體裡激動的舞姿，她這刻充滿能量，容光煥發。

STARDUST EFFECT

每天早上在家緩緩喝過咖啡後，小嵐都會盡力地享受到最後一秒才匆匆出門。結果，今日又遲到。小嵐手握著手袋到大腿旁邊，假裝不是剛剛才回到公司。有驚無險地回到位置，旁邊的心柔望向她微笑：「早晨。」小嵐看著電腦：「嗯。」

心柔是小嵐在公司第一個熟絡的同事，長黑直髮，皮膚滑滑的、語調令人心臟都柔軟起來。她們同年紀，也是上年畢業，在這裡工作快約一年。有心柔的地方，總是有著粉嫩的櫻花氣息。曾以為這是仙女自帶的香味，直到有次她拿出 CHANEL 的 COMÈTE 香水瓶，才發現仙女也是努力了才成為仙女的。

COMÈTE 的起點為 1932 年 GABRIELLE CHANEL 女士發佈的頂級珠寶系列⸺以「星塵」為意念，環繞頸項，沿輪廓自然垂墜的 COMÈTE 項鏈，希望為女性披上璀璨的星光。啟發自彗星蘊藏的神秘力量，品牌調香師 OLIVIER POLGE 相信香氣同樣也繚繞肌膚，繼而調製出明亮純粹的 COMÈTE 香水，此為 LES EXCLUSIFS DE CHANEL 系列中第 19 款香氣創作。高雅的洋茉莉與感性的鳶尾花身姿輕盈，活潑的櫻花和温暖的麝香尾隨而至。心柔從內到外都如這支 COMÈTE 香水般溫柔可人，她是小嵐尋常生活裡一顆不尋常的星星，充滿著正能量，經常加班也沒見過她講過半句髒話。

BRAT

大家都說 GEN Z 的代表元素是叛逆和不羈，但同世代的心柔卻馴良無比，所以它只是一個標籤和形容詞，不是真正形容整個世代的人嘍。不過，GEN Z 現在的主流思想是狂妄，其實心柔好女仔的形象，某程度也是反其道而行，十分「GEN Z」吧。說到這，究竟有什麼不是 GEN Z？為什麼大家都如此喜歡這個字呢？最近無論在新聞或朋友的動態裡都見到 CHARLI XCX 專輯《BRAT》的蹤影，BRAT 意為淘氣鬼，螢光綠的專輯設計與模糊動感的 ARIAL NARROW 字體突然帶起了「BRAT 綠」的熱潮，有說其盛載的意義是「慶祝女性的不安全感以及自信」，象徵今夏的時代精神，並提倡身材自信和無憂無慮的生活方式。她的公關 ANNA MEACHAM 更說：「CHARLI 創造了一個既親切又充滿愛，又完全瘋狂且強硬的環境。」這位女歌手的宣傳照的確瘋狂，十分性感，身材健美又凹凸有致。難怪她可以提倡身材自信，只不過同時亦推動「美的標準」罷了。各大報導形容「BRAT」以頹廢的獨特風格挑戰傳統美學，但 GEN Z「凌亂的美學」其實盛行已久，它真的有挑戰現有東西嗎？「BRAT 就是形容有點亂七八糟、喜歡派對，有時會說蠢話的女孩，誠實、直率，但有些不穩定。」5 年前的 GEN Z 之最，《EUPHORIA》裡的女生不都這樣？《千禧曼波》的 VICKY 不都這樣？

隨著 #BRATCORE 冒起，連特朗普 (DONALD TRUMP) 也用「BRAT」來譏諷對手賀錦麗 (KAMALA HARRIS)，7 月時 CHARLI XCX 更在 X 上寫道「KAMALA IS BRAT」，短短一週就累積了 5300 萬觀看次數，而賀錦麗競選團隊也把握機會分享貼文，直接推到「BRAT」為美國 GEN Z 的最熱流行。不過隨著「BRAT SUMMER」快要完結，「DEMURE FALL」風潮現正強勢襲來。事源一段 TIK-TOKER JOOLS LEBRON 的爆紅影片，她認為現在的女生都不懂得在辦公環境中穿得端莊大方：「你看我如何為上班打扮？VERY DEMURE、VERY MINDFUL (很端莊、很自覺)。我上班不會化一個令我看起來像小丑的妝。」與「BRAT」大有逕庭的「DEMURE」與近年流行的「QUIET LUXURY」理念相近，同樣讚揚低調的美好。心柔應該會是 DEMURE 的支持者吧。然而此時，小嵐的 BRAT SUMMER 還未結束，她用手指彈一彈背心帶，把右腳腳踝擱在左腳膝頭上，腰部挺直，上身前傾，感受著臀部位置的拉力。

[BRAT (N.) – A CHILD, ESPECIALLY ONE WHO BEHAVES BADLY]

SHAVASANA

小嵐今年的 BRAT SUMMER 是在瑜伽中渡過的。雖然跟不上生活中狂野的節拍，但至少能平衡自己身體的節奏。上個月去了中環一間新的瑜伽教室試堂，叫 YOGA MOVEMENT，來自新加坡。上過一堂「BASICS」後，令她真的 BACK TO BASICS，基礎瑜伽的節奏較為緩慢，更加著重姿勢調整，有助改善身體意識。小嵐發現自己的小肚腩其實很有用，趴睡在墊上時軟軟的舒服得像個咕𠱸，亦很有潛質蛻變成可靠的腹肌。之後她更買了組合套票，除了「BASICS」課程，她還喜歡「SLOW FLOW」⸺學習如何在每組動作間調節及配合呼吸；「POWER FLOW」⸺訓練全身肌肉力量、流暢性和耐力；「RESISTANCE」⸺在手腕和腳踝加上負重環，重點鍛煉核心肌群和提高四肢肌肉張力（除下負重環後，手腳和心情都變得輕盈起來；先苦後甜，捱過苦的人更能感受快樂）；「HIIT YOGA」—全方位進行力量訓練和帶氧運動，同時提升身體柔軟度。

最後，「ZEN」是小嵐現在最需要的課程。禪修瑜伽能夠讓身體處於靜止狀態，配合輔助道具如瑜伽磚、伸展帶及呼吸練習來放鬆及舒緩肌肉繃緊狀態。小嵐看《千禧曼波》時會尋找與VICKY的共鳴、與心柔共事時會比較自己的不同，唯有在瑜伽的課堂中，才能看不見別人，只看見自己。聆聽身體的旋律，放心與自己共舞，盡情在肌肉與脈絡間迷路。不用出力拉筋，慢慢呼吸，地心吸力會幫忙，這是一場時間之舞。

鼻吸口呼，頭微微垂低，NAMASTE。

[SHAVASANA (N.) – A MEDITATIVE POSTURE IN WHICH ONE LIES ON ONE’S BACK THAT IS TYPICALLY CONSIDERED THE FINAL RESTING POSE IN YOG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