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SUMMER’S TALE (ÉRIC ROHMER, 1996)
靈感這回事是如此抽象,猶如吐出的煙圈一樣虛渺,明明就在手邊,又轉眼消散不見。抽煙確實是文人喚來靈感的方法,林語堂搖筆桿的同時也煙不離手,尼古丁滲透了他每頁文稿:「室內的煙氣一層一層的濃厚起來,正是暗香浮動奇思湧發之時。」震撼美國文壇的 SUSAN SONTAG,點燃一根又一根香煙,用犀利筆鋒在 NOTES ON “CAMP” 探討品味、性別、社會、藝術……看她自如地凝視相機深處,眉宇間盡是知識分子的冷靜堅定。指間幼細的香煙,又予她一絲淡漠的氣質,把外間的質疑聲音當成嗆鼻的煙霧,任由它濃轉淡再飄散……害我也想找個煙灰缸,靠在書桌扮演一下千思萬緒的女作家。
不鼓勵大家成為煙民,始終用「啟發靈感」 來修飾煙癮,是才氣橫溢者專享的任性。 就先不談林語堂的戒煙論,而是借用他對靈感的見解:「西方藝術總是到女性人體那裡尋求最理想、最完美的韻律,把女性當作靈感的來源。而中國的藝術家和藝術愛好者則通常滿足於高興地賞玩一隻蜻蜓、一隻青蛙或一塊嶙峋的怪石。」在他看來,西方藝術的靈感源自女性,熱情自我;東方藝術的靈感則取於自然,含蓄和諧。想想維納斯波浪金髮輕掩的嬌軀,再看看東方畫竹與松的山水畫, 大師所言非虛。仲夏將至,就從美人與自然之中,擷取夏日穿搭靈感。
要數我的西方靈感繆斯,第一名非 JANE BIRKIN 莫屬。黏熱的暑氣蒸薰之下,只想盡可能裸露肌膚,半瞇眼睛躲開陽光的熾烈追求,這種自然流露的慵懶與性感,盡在 JANE BIRKIN 一身。到樓下買外賣,學她綁起髮髻,穿著圓領 T 恤、牛仔褲與涼鞋,讓深深淺淺的影子,成為身上唯一的裝飾。不懼怕旁人目光,大可將胸罩拋回衣櫥,直接像她穿上背心,或者輕貼身軀的連身短裙,想像到那份不受拘束的清涼了嗎?當然,藤籃也是她穿搭中極具夏日風情的配件,不想顯得那麼 CLICHÉ,秘訣是真正在裏面裝滿東西,別讓它淪為一件道具。
曬得通紅的臉頰,最適合掩飾戀愛的害羞,因此少男少女的青春愛情故事,放在夏季最為合理。夏日的觀影清單裏,一定有法國新浪潮導演 ÉRIC ROHMER 的《A SUMMER’S TALE》。戲中的 MARGOT 在沙灘穿著藍色棉麻襯衫,一頭短髮罩在淺灰色報童帽裏,在浪濤聲的伴襯下,與男主角談論對愛情淺薄的理解,說說自己學業上的研究,令人感慨夏季的美,美在一切坦露在陽光下,有如年輕人的煩惱般隨心和放肆。就算已經告別了懵懂曖昧、各懷心事的年紀,仍然可以向這部電影取經,穿得簡單清新。
至於東方所崇敬的大自然,亦是最有品味的畫匠,直接參考它的配色,永不出錯。現在住進了擁有一扇大窗戶的房子,夏天好像一夜之間來到,枯枝上長出了片片新綠的青紅葉,才發現綠色可以這麼有層次變化,有點懷疑在巴士上遇到那穿青綠方格絲質襯衫的女孩,也是借鑑了路旁大樹的風格。去看看海面閃動的波光碎鱗,蜻蜓掠過池面觸起的皺褶,讀詩人寫的竹影半牆和月下荷塘,靈感其實不過是令人驚喜又念念不忘的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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