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說沒有受傷
只是天黑後更輕鬆開朗
我沒有誰人的陪伴
也能隨心所欲地勇敢
欣然接受離合聚散
俯瞰途上風光
-《你的完美有點難懂並不代表世界不能包容》
盧凱彤曾這樣說:「一直很想寫一首關於青春哲理的歌。從小爸媽教我們的人生觀,包括怎樣做人處事,我們都像早上醒來一口吞下的維他命一樣,硬塞下去。但要真的了解,卻要靠年日的經驗,被朋友及社會磨鍊和拋棄過才會懂箇中奧妙,到最後只剩下張開雙眼去冒險這選擇,才能真正了解自己,往下個階段走下去。如果你現在被生活卡住了,只是因爲你走得還不夠遠。」
可是,不知是情緒支配了她,還是她支配了生命,就是那麼一瞬間,她選擇了離開。這個2018年8月5日的早上,消息傳開,大家都一直拒絕相信。
而我相信那一瞬間的選擇,是經歷了我們難以想像漫長甫甫前進。
我看見那個最脆弱的你 好讓我知道世界不只有我自己
原來我只是有瘡疤的天使 原來我沒有停留在原地
不只有焦慮還有樂器 跟我走赴遠地重生
揮揮手告別這字頭 好不好印象我亦留
很多的禮物 儲夠傷疤才有
今天起創造我字頭 很感激背後五六七八九推動我飛上月球
-《廿九歲的遺書》
我們不難在Ellen的作品中獲得能量,亦可見正在情緒病的人也經歷著反覆的自救和自勉。然而躁鬱症是反覆的「病」,跟自己和別人也很難相處。
情緒病是讓人竭力又疲憊的病,逼人想像死亡是自己世界的最終治療。
Ellen曾言:「精神病吞噬我,讓我覺得,我的存在很無謂。」事業的路越走越寬,心的路卻越走越窄。世界對自己不好,唱片公司對自己不好,自己做得不好...外界看來的順利,Ellen卻被這些問題纏得喘不過氣。
「以前我對世界有很多不滿、疑惑,覺得世界為什麼要有這麼多紛爭、哀傷,覺得世界對我不好,小時候家裏環境不好,父母關係也不好,以致我的成長有心理上、精神上的缺陷,我的缺陷都是父母造成的。我覺得世界欠了我,一切都是世界和社會造成的。」幾乎沒有停頓,盧凱彤曾在訪問中一口氣說出以前腦子裏的想法。
休息,未必不幸。妳夠勇敢了。
我們大膽常見的哲學的問題-自殺?
然而,世上大部份人也對「自殺」無法理解。人們為了保護各自的精神健康,對心理健康「異於常人」的朋友都敬而遠之,人們都只願接近樂觀、幸福的人事物,如果你正處於這種的狀態,我相當為你高興。可是沒有那麼多童話呢,童話都是幸福,童話裡沒有傷痛、悲劇,當然更沒有情緒病。可是我們活在現實。
客觀角度而言,我們生來注定要反覆在虛無中苦苦尋找心靈歸宿,特別是那些心靈敏感的人,他們也是容易感受幸福、只是同時更容易感受到極端的難受及匱乏。
盧凱彤曾言:「我需要更高的肯定來肯定我自己,因為當別人在稱讚我時,我依然覺得自己做得不夠好。所以我需要讓自己一直維持在忙碌的狀態來填補我內心的不安。」
筆者不希望這成為消費Ellen的篇章,但情緒病卻是一直切身存在我們生活狹縫的字,它像心臟病一樣,可以是天生的,也可以和後天有關,與其說是「病」,我曾切想它是上天給予的一份艱難的禮物。而這份禮物需要太多太多的力量的支撐,除了所有的物質滿足還有愛、生活上的成就、追求的目標,而有些人也會以不道德的方式拆毀這份禮物-- 我們不難在社會新聞所見犯罪的人都有心理疾病。
我們如何賦予本無意義的自然一種意義,我想Ellen 只是在不安掙札中超脫生命的局限。她曾說過「能把你從邊緣中拉回來的,叫做勇氣。當在最低谷時都能跨過去,以後沒有事情再能打敗你。」
現在,或許再沒有事再能打敗你了。
你也卡在那個關卡嗎?那,我們不如反叛一些?
筆者絕非鼓勵自決死亡,正如卡繆曾說雖然世上沒客觀的人生意義,但人們可通過行動賦予自己生命價值。但一個人可以過著悲劇英雄式的人生,勇敢且直面地面對荒謬,以「反叛」的姿態去生活,這是生命的尊嚴與價值,唯一可被拯救的方式。或許我們就像《薛西弗斯的神話》裡,接受著不斷推石上山峰的懲罰。動作不斷重複,永無休止。
在眾神眼中,沒有比這種永恆的絕望、徒勞無功的懲罰更為可怕了。
可是要是能用自己的意志去承受這一切苦難,並「享受」著這苦難,那麼懲罰的意義便會在他身上失去效力。
/ 面對這種永劫回歸的悲劇,命運過程很痛苦,但我們必須用自己的意志去蔑視它,作悲劇英雄式的反叛。/
正是因為這個過程,人生充斥各樣漫不經心的失去及追求,這些未知、痛苦和快樂的體驗,都證明我們的是自己時代的戰士。我不敢說我們總會遇見黎明,在渡越黑暗中,所有體驗就是我們的課題,一切苦難就當成是我們的勳章吧。
從心靈到生理,無法關注卻必須關注的情緒病
情緒病患者坦露其生活:「每晚八時就心跳,因為迎接漫長夜晚,沒法子入睡,身心俱疲,白天如同廢人。但遇上正能量朋友嘗試勸說,送上勵志說話,反而令我更覺難受。」其實,情緒病人握著的自勵說話和方式遠比常人多。
不少人說:「我以為她已經康復了。」康復是可以,但是漫長的。不像頭痛吃一粒藥丸,一夜就不再痛。跌跌碰碰,反反覆覆,上一天我可以感受到活著真好,下一天卻非常難受。而親朋,只需要「存在」及「適度陪伴」,已是協助情緒病患者的最溫柔的做法。
抑鬱症同鬱躁症的分別:
根據香港中文大學醫學院精神科學系教授 李誠先生說,病徵上,兩者最大分別當然在躁症病徵上。鬱躁症的人士通常會首先嚴重抑鬱一斷時間,然後躁症就會維持一至數天。在躁症發病期間,病人的情緒會變得十分高漲。會雄辯滔滔之餘,睡眠的時間也會突然驟降,然後再跌落抑鬱期。但抑鬱症的發病過程,就沒有躁症的病徵。病者情緒大多時間維持鬱鬱寡歡的狀態,相對鬱躁症,情緒波伏較少。
而李教授亦提及,自殺傾各方面,雙向情緒病患者的自殺率比單向抑鬱症更高,處於抑鬱階段時更是最危險的時期。當中大約25至50%的患者,患病時至少試過一次自殺,當中女性的機會比男性還要高。
根據以上的對比,會發現情緒病比我們想像中複雜。情緒健康作為都市生活中不能忽略的一環,我們對情緒病的認知十分重要。而對情緒病的認識不可能單靠單單一篇文字報導能夠概括,情緒病的來臨更是防不勝防。但我們願意面對同正視情緒病的因由,這一場仗自然會打得更有把握。
容我們矯情地把痛苦化作幸福好嗎?
「若將幸福分析成基本原子時,亦可見它是由鬥爭與苦惱形成的,惟此鬥爭與苦惱永遠被希望所挽救而已。」
我想,幸福是大致相同又完全不同的體驗,就像有些人要大魚大肉才飽足;有些人卻會因此而得腸胃炎。在捉摸這樣不穩定的幸福的路上一定會瘀傷吧。當我們在黑暗中摸索前進時,那些把我們絆們的物體也成為我們的支撐,我們不得不牢抓它們,過後我們會發現,它竟然協助了我們在完全空無中前進的工具。
/ 灰燼裡 被徹底消化
我以後 全無牽掛 什麼都不怕 /
-《垃圾》
我們會懷念盧凱彤,她用她的光罩照過同樣在幽谷努力的人,Ellen的離去已成事實,我們失去了一個具香港精神的才華女子,但她的作品、她的崛強與溫柔永存我們心中。
要回應Ellen,那我們一起收拾心情,好好珍惜身邊的人,更要好好珍惜自己,一起好好的面對這個荒謬但又有趣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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