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發來清空衣帽間的爽
在 FAST FASHION 當道、「譚仔」被譽為草根米芝蓮、「缸瓦佬」都能殺入中環的世代,究竟城市人還需要活得有「品味」嗎?我成長於慾望橫流的八九十年代,當時香港流行文化稱霸亞洲,經濟實力名列世界前茅、百花齊放,人人有飯開, 讀書年代同學們會為了買 BOLD 袋或者一對 DR. MARTIN,放學後返幾份 PART TIME 賺錢。人不風流枉少年, 當時友儕都是名牌奴隸,但我們很自豪,總覺得細節決定高度,高度決定你態度,阿門。
當時,貧窮並不限制我們的想像,貧窮反而成了我輩力爭上游的動力。
迷戀外國雜誌的我,努力賺錢買《WALLPAPER》之外,更會追看鄧小宇化身錢瑪莉寫的《穿 KENZO的女人》。看他/她 BITCHY 地論盡香港男女,更喜歡閱讀其身邊每位主角,各自盤算把每月的薪TASTEFULLY SPENT。同期某手錶品牌便拋出了這麼一句廣告:「比別人花得起不值得興奮,比別人懂得花才是真正學問。」
VALUE FOR MONEY ,是當年我們都努力追求的人生態度。就連早陣子去上水古洞草馬草壟參觀即將清拆的「香港最後一個木園」志記鎅木廠,看到一個工業的滅亡時,也能感受到香港人曾經的「講究」與品味。
第二代掌舵人、73 歲的權叔娓娓道來:「六十年代,買一部西德的企頭鋸都需要廿六萬,你知道這個是天文數字,當時買整條街也可以,一幢唐樓才數千元。」 當時香港的鎅木廠就是用這些機器鎅木讓人建木屋,當然另有些鎅木廠會找陀地機器廠「老翻」西德的機器,索價五萬。後來,香港人不再起木屋改為用三合土,鎅木廠便開始息微,如今更已開到荼蘼,沒有回轉的可能。
一場世紀疫情完全影響了全世界人的價值觀,物慾生活甚至見到一場革命。
有「無飯主婦」變成了大廚;有「可以 HEA 的話不會郁」的朋友變了瑜伽大師;有博物館級購物狂變了斷捨離教主;有收藏家變了藝術家「被人收藏」……這些種種「後疫情突變」在社會各層面上也能看到微妙的轉型。
朋友說,疫後她更珍惜與朋友相聚,每次聚會都不知是否最後一次,昔日她節衣縮食為填充衣櫃、放假就往歐洲掃貨,如今她只會穿連鎖服裝店買 99 元的 TEE,但 OMAKASE 動輒位位二千, 她頻常去試,吃得眼也不眨。亦有另一位美國朋友的兒子是個虛擬貨幣達人,原本已是個超級宅男的他買 CRYPTO 更像中 了毒,帳面上賺了近億就更「宅」了,一 天到晚坐在電腦前,以前還是個饞嘴青年,現在反覺得每日吃三餐浪費時間, 索性網購太空食物過低物欲甚至食欲的人生,朋友說不知兒子追求甚麼了。
以前連卡佛未減價一對鞋可以買四個色, 大減價再掃餘下四個色的購物狂朋友,疫後在家執拾發覺「斷捨離」的爽,結果除掉五花八門的誘惑,回歸生活中只穿一對白色 CONVERSE,她說自己擺脫物慾對生命的枷鎖,活得自在。也有 EX 女強人朋友,感覺人生無常,決定「躺平」搬進離島,發現不工作才是她最嚮往的工作, 她不再以年度花紅為成功指標,反而以收集身邊人「笑容」為終極事業。
生活,是一種選擇。
簡約生活哲學的實行,不是勉強自己降低物欲,而是對於「有限資源」的認知改變後,自然而生的變化。每個人的生活要求和條件都不同,真正的「生活」不是無欲無求,應該是「知欲知求」,就是沉澱後個人潮流與「品味」的精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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