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天儀：奈良美智與五代香爐

做古董的朋友傳來手機短訊：「你看，這個五代的鎏金香爐，才拍得 50 萬元；當代藝術家奈良美智隨手在信封上的塗鴉，都能搶高到過百萬元落槌，這是什麼世界？」隔着手機熒幕都感到她在嘆氣，有聲有溫度。

我們談論的，是上月佳士得秋拍，一件距今千多年的五代鎏金銅瑞獅托蓮香爐，拍得 50 萬元；反之，目前身價最高的日本藝術家奈良美智在小小的卡地亞信封上畫的小畫，卻由 90 萬元起標最後以 137.5 萬元落槌。

「五代吖，五代！難道一代只值十萬？」朋友最後補了一句。

「購物嘛，不過是買共鳴與存在感。普羅大眾拿着冷冰冰的鎏金香爐，感覺總比奈良的大頭女孩離地吧？ SYNCHRONIZE 不到啊。」我回話。

高古器物穿越千古，無疑與一定歷史時期的社會思想、文化形態甚至美學風韻密切相關，但鑑定不易；而且收藏羣體又是小眾中的小眾，高處不勝寒，所以不一定得到現代收藏家（或收藏家的下一代）的青睞，達到保值增值，有多少個人會像劉益謙用 2.8 億買來的明朝雞缸杯來飲普洱呢？

當代藝術甚至近年興起的潮流藝術、 URBAN ART 和 ART TOY 相對「親民」，不用研究朝代、考古理論，純粹「朕歡喜」就買個不亦樂乎。昔有 2006 年富商劉鑾雄（大劉）豪摘 1.3 億拍下美國當代藝術大師 ANDY WARHOL 的《毛澤東》絲印肖像畫；今有 BANKSY 的《無題》被日本藏家前澤友作（YUSAKU MAEZAWA）以 8.58 億港元天價購得，代替 ANDY WARHOL 的《銀色車禍》（SILVER CAR CRASH），一躍成為美國最貴藝術家。兩單交易都先後在藝術市場煽了一把烈火（當然不同人對此交易有不同解讀）。

「潮流藝術」近幾年才在市場竄出來的新名詞，卻一瞬間搶攻了藝術市場的目光。年輕收藏家數目飆升，他們不一定喜歡古董，於是這些與潮流相關、與生活連結的限量奢侈品（如果是城市藝術活動大多稱為「URBAN ART」），動輒用藝術「加持」就能俘虜年輕一代的心。君不見上月同場拍賣一個 HERMÈS 鱷魚皮 KELLY 手袋，就連佣 337.5萬 易手，打破手袋的世界拍賣紀錄。

係，我知道這一役會帶來蝴蝶效應，女人買名牌手袋多了一個堂而皇之的理由；男人砌高達、買波鞋也多了很多藉口。「今日潮流誰知道明日不能登拍賣殿堂？我不是玩物喪志，是玩物養志！」

講番奈良美智這位當代大師，他不是一夜成名的。曾經畫家也寂寂無名，一張畫 5000 美金都賣不掉，而奈良拿信封當畫紙也不是順手拈來，這位創作強調個人情感流露的畫家，「信封」畫作絕對有故事，有象徵意義。到現在他還是喜歡隨手撕下紙張和舊信封即興創作，他形容為像寫日記般自在。

說奈良美智的信封畫，頗有意思可算這張。 2007 年，奈良寄了一封信給小山登美夫（他後來的經理人伯樂），他在信封正面以蠟筆畫上他著名的大眼邪惡女孩，背面則寫了收件人名字等資料，後來信封被裝裱，最先在德國畫廊出現，後來在蘇富比拍賣，去年再轉手在台灣上拍又翻了幾翻，以 456 萬新台幣（約 128 萬港元）易手。

大家可能還記得，奈良點紙成金的能力。去年有藏家把奈良在港幣 100元 的「紅衫魚」上塗鴉了匯豐獅子和邪惡女孩，結果這銀紙在蘇富比拍出了 36 萬，升值速度好過印銀紙，咪就是最經典的「朕歡喜」潮流效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