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晚市一潭死水,昔日「夜蒲」熱點蘭桂坊、尖東、廟街,晚上都靜過自修室;港府誇下海口要重振東方之珠夜市雄風,有無咁易?不如先問孫悟空借個月光寶盒踩入平行時空,或許能扭轉乾坤。
不是嗎?「夜經濟」絕不能只是口號,它是社區孕育出來一種條件反射的生活態度。沒有經濟,哪有夜經濟可言?有網民就突破盲腸:「揾到錢去洗叫『消費』;但揾唔到錢去洗叫『敗家』」,口袋沒個錢,倒不如回家吔波仔飯盒睇 NETFLIX。
可憾的是,「越管越嚴」的香港,使得兩大簽名式地景逐漸消失,一是霓虹燈,二是大排檔。黯然無光又無味的城市,已非蘇絲黃眼中的不夜天,試問又怎能吸引人夜歸消費?
密集且繽紛多彩的霓虹燈是無數外國人首次來港都會感到驚艷,是香江繁華的象徵。然而,由於建築安全問題,政府大規模拆除了許多霓虹燈,僅過去五年間就有超過 1.6 萬個招牌被拆除或修葺。香港被邊「熄燈」邊「點燈」推夜市,這種做法有點像阿伯食「偉哥」,瞬間回春但不持久。
大排檔與小販攤是香港街頭飲食的一大特色,但自上世紀七十年代起,政府以整頓市容及衛生因素施加限制,粥檔、粉麵檔、經濟飯菜檔、咖啡檔及甜品檔也慢慢式微,記得小時候和父親在深水埗踎在長櫈上品嚐大牌檔風味,以石油氣爐和火水煮食,最講究「鑊氣」,「朝行晚拆」的攤檔也體現香港的民間智慧。但在管制措施下,大排檔也從全盛時期的三千多家到現時只剩下廿間左右,世紀疫情不知有沒有加速這種草根體驗提早消失。
今年通關後,我急不及待去過幾個亞洲著名的夜消磨景點,生怕它們被時代巨輪輾斃,包括台灣寧夏和饒河街夜市、成都柳浪灣夜市、敦煌最大的沙洲夜市,還有東京原宿與涉谷的不夜天。考察引證我文首的結論:夜經濟不是靠催谷得來,必須要市民有心情才會願意去夜去蒲去消費,以送禮誘因去催谷的,是泡沬經濟,並不長久。
台北朋友說,所有的墟市都在廟宇旁和海邊發生,這地理條件跟香港很相近。我到大稻埕慈聖宮門口掃街,幾十個攤檔各有特色,有些檔口更吸引了食客排長龍幫襯,市民在廟前空地開餐,不亦樂乎。自日治時期便已有規劃的寧夏夜市更不用說,自比「治大國如烹小鮮」的格局,歷經多代的努力,成為台灣第一個法人化管理的夜市,難得是本地人與遊客都愛逛。
成都和敦煌沙洲夜市都以夜聞名,假日不時都經營到凌晨一點、二點。最有趣是,敦煌的沙洲夜市除了有許多特色小食及農業土產吸引饞嘴客外,夜市的書店也給力配合,其中甚有特色的「石寶書軒」就開到凌晨一點,對我們這種夜貓子自是天大喜訊。
夜市之活力除了來自草根飯堂,CLUBBING 和表演其實也重要。港府企圖刺激廟街消費、復刻上環大笪地,其實就是要激活「平民夜總會」。昔日廟街和大笪地都有賣武賣藝的攤檔:心口碎大石、賣跌打藥、補藥、壯陽藥、刀槍真功夫、魔術掩眼法、賣唱、賣口水歌卡式帶等等各適其適。1992 年,隨着中環海傍進一步填海,加上到訪人數減少,大笪地結束營運;疫下三年,廟街這庶民娛樂消遣飽腹的熱點也變得沉靜。
旺角行人街本來是民間好聲音的道場,劇團好戲量、組合 CALLSTAR、龍小菌、小丑蘇春就甚至 MC等,皆在旺角冒起。但政府一聲令下就在 2018 年「殺街」,一個公共空間就此消失。要刺激 NIGHT FEVER,政府必須減少繁文縟節的強制性的規管,否則誰來演出?
押注歷史、重複自己有甚麼意思?投資未來才是上策。既然昔日香港的 GLAMOURY 不能重來,就應該諗計發展新方向。「執生」從來是港人最擅長的武藝,夜經濟也必須與時俱進,學張宇人話齋要令老人家與孫女去蘭桂坊「劈酒」?是黑色幽默的最佳示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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