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reative、Critical、Restless,是大部分人形容Karl Lagerfeld的詞語。最深印象除了他的slim cut黑西裝與白髮馬尾,還有他在各大媒體上發表的妙語連珠。但要再進一步去了解這位時裝界的神,確感到舉步維艱。
「我不想在人們心中留下真實的我,我只想是個幻影。」Karl在2007年推出的紀錄片《Lagerfeld Confidential》中如是說。片名引人入勝,好友兼導演Rodolphe Marconi試圖交出Karl Lagerfeld隱密的思考方式和創作歷程,然而長達三年貼身追蹤,也只能讓他透露些許皮毛,「我從來沒有受過正統的設計師培訓,對製作工藝也缺乏耐性, 」他說,「 我的創作,完全是個即興的過程。」
一年為Chanel推出十個系列,還兼顧Fendi與自家品牌,在他面上總看似手到拿來。能夠擁有如此豐沛的創作力,難怪很多人都好奇,是什麼造就了Karl的創意。然而答案,可能不在時裝世界。
A Thinker
他曾經說過,他一直活在兩個世界,「一個是現實世界,一個是書的世界。」前者是他發揮極致的舞台,後者是他開創自我的空間;而那個空間,或比我們想像的更要廣闊。
2017年Karl獲得WWD Honors,表揚他對時裝界作出的巨大貢獻,當時他如此說道:「我充滿好奇心,我閱讀每本雜誌,我知道任何事。很少人像我這樣熟知一切。」支撐他的驕傲背後,一直是那份異於常人的好奇。
閱讀,成了唯一可以隨時滿足他好奇心的方法。2008年接受WWD訪問,他說:”I hate leisure, except reading.”成了他的名言。他通曉德文、法文、意大利文和英文,好讓閱讀的層面能夠更自由地伸展。
5歲那年,他第一次從父親的書架拿起一本書,艱澀的文字,陌生的影像,縱然看不懂,在他眼中卻有種強烈的吸引力,讓他欲罷不能。往後整個童年,他都只沉醉於繪圖和閱讀,其他孩子的玩樂他一概不感興趣。任何時間,他的觸角都是開放着,隨時準備吸收新的知識。他閱讀的範疇不着邊際,除時裝和藝術以外,他還喜歡十八世紀政治家Henri de Saint-Simon的傳記、十九世紀德國詩人R.M.Rilke的詩集、哲學家George Santayana所寫的《The Sense of Beauty》、法國小說家Honoré de Balzac的作品《Béatrix》、二十世紀初的德國政治雜誌《Simplicissimus》⋯⋯這些書,隱隱透露了Karl成長的歷程。
I have a fatal attraction for books. A disease I don’t want to be cured of.
觸撞女人的內心
順理成章,成為設計師之後,從小讀過的一切,就像養分一般回到他的創作。仔細咀嚼每個年代的精華,令他更早明白「美」有着各種各樣的面向。他喜歡女性作家Virginia Woolf的知性脫俗,也會欣賞Marilyn Monroe的性感冶艷,當然還有Coco Chanel的大膽前瞻。透過閱讀,他總是可以更透徹地了解一個女人的內心和觸感,即使他改變不了自己身為男性設計師這個事實,「書本容許我超越自身真實的存在。」最終,他創造了三個完全不同面貌的女人 ──Chanel、Fendi、Karl Lagerfeld,而且各自獨當一面。
對Karl而言,閱讀無疑佔據了人生很大部分的時間,卻不止為了獲取知識。”Solitude is a victory…”大部分時間都活在焦點之中,唯有在閱讀的時候,他才能夠感覺到絕對的孤寂和平靜。而這一點平靜,對於創作極其重要。
他在家中擺放了超過三十萬本藏書,是他最個人最私密的空間。由中世紀到當下的著作,各種各樣的題材,大部分更是無關於時裝或美學。他收藏得最多的書竟是關於美國總統喬治華盛頓,多達1200本。Karl欣賞他,作為第一位擁有美國最高權力的政治家,他寫下了歷史,而更重要的一點,是他擁有改變時代的眼光和膽識。或者Karl眼中的偉人都該如此。
1983年他接手Chanel,人們都說這是一個垂死的品牌,斷言Karl Lagerfeld不可能超越Coco Chanel;1989年《New Yorker》記者Holly Brubach更寫了一篇報道,狠批Karl褻瀆了Chanel的風格,他當時如此回應批評:「要屹立不倒,就必先要推倒從前去建立新的根。因為時裝是關乎現在。你可以從過去尋找意念,但如果重複過去的做法,沒有人會對它有興趣。」從歷史之中,他看到的是不進則退;成功,只會留給逆流而上的人。
Karl走了,同時帶走了他累積一生的知識、睿智、幽默和涵養。知識能夠流傳,涵養卻無法複製。如今,我們仍然可以透過他在巴黎開設的書店7L Bookshop閱讀他所愛的一切,但這世上,再不會有另一個Karl Lagerfe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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