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西：歌劇女王的味道

我不懂歌劇更不懂意大利文，但每次觀賞卡拉絲 (MARIA CALLAS) 的表演，心弦總會被震攝。無論是演繹率性天真的 O MIO BABBINO CARO (親愛的爸爸) 還是放蕩不羈的CARMEN (卡門) 也叫人黯然銷魂，因為這位女伶有本事把人生的悲歡離合，都灌注在一首首的詠嘆調裏面。即使已離世四十多年感覺她從未離開過，依然用歌聲深深感動世人。

1923 年出生於美國紐約，希臘裔的歌唱家瑪麗亞・卡拉絲 (MARIA CALLAS，1923~1977)，幼年時代便經歷美國經濟大蕭條，貧困與教養觀念的落差令父母爭執不斷，最後以離婚收場。年紀輕輕已在嚴母教養下學習唱歌，具有濃厚天賦，而且聰明又勤奮的卡拉絲歷過希臘國立音樂學院和雅典音樂學院名師調教，15 歲作第一次公開演出，三年之後再在雅典歌劇院出演普契尼的 3 幕歌劇《托斯卡》(TOSCA)，從此展開長達 30 多年的演唱生涯。可惜與家人緣薄，卡拉絲一滿 18 歲便從此不再與偏心姐姐的母親見面。親情的疏離造成她一生渴求愛與被愛，心裏早埋下了勇於追愛永不言悔的種子。

這位傳奇女伶一輩子也靠意志而活。當年從希臘移民到美國的父選擇長島展開新生活，是因為這裏的西端和紐約港相連，三面環海，所以除了漁產豐富之外也盛產葡萄酒和蔬菜。這對來自愛琴海的希臘子民來說， 跨過大洋來到一個全新的國家仍然可以找到近似家鄉的環境，無疑是展開新生活的最好地方。所以在那個年代長島的希臘移民特別多，而卡拉 絲就是在那裏的小希臘長大。她的歌唱事業在一九四七年正式起步，可是歌喉好胃口更好的她在家鄉美食的加持下體重高達 108 公斤。在歌劇界體態魁梧的女高音比比皆是，沒有夠大的噸位又怎能夠有洪亮遼闊的歌聲？卡拉絲的身型雖然符合當時大眾眼裡的女高音形象，但她卻無法忍受以肥胖外型站上舞台，不夠美麗的自己。

意大利名導演維斯康帝更是直言合作的條件是卡拉絲要先減三十公斤，導演的激將法成功令她下定決心跟美食說再見，從此不再碰澱粉和最愛的家鄉美食，一年之後成功減去四十公斤，都已經超過導演當時對她的要求 了，但下定決心要聲色藝俱全的卡拉絲再多減八公斤，從此變了天鵝的她終於成為舞台上最耀眼的明星。

為了保持身材卡拉絲嚴格控制飲食，就算多愛吃也沒有再嘗過一口意大利麵和牛肉。不過就算捨棄一切美食，這位絕世名伶始終無法放下的香檳。 歌劇專家布魯諾曾經說過卡拉絲雖然貴為歌劇女神，卻和天下間所有女人一樣，一生中不斷地在吃與不吃之間掙扎。

在婚姻與愛情的道路中，卡拉絲一生只遇過兩個男人。第一個是大她 28歲的企業家喬瓦尼，長達 11 年的婚姻歲月二人一直過著分房而睡有名無實的關係，因為卡拉絲發現前夫，在事業上對她不遺餘力地幫助，但背後其實只是希望透過栽培她成為絕世名伶以方便他進入上流社會。但叫她真正愛得遍體鱗傷的是前世界首富，已故希臘船王奧納西斯。兩人於 1959 年相遇並低調相愛，當時船王已經 53 歲，比他年輕 17 年的卡拉絲也過了對愛 情心存幻想的階段，原以為曾經同樣歷經婚姻失敗的人能夠相伴同行，卻也沒想到還是要為情人虛度芳華，浪費了女人生珍貴的 9 年歲月。

她還是從報紙上的報導才知道自己遭逢愛情中最大的背叛，得知希臘船王於 1968 年娶了另一個名女人⸺美國前美國總統約翰・甘迺迪的遺孀賈桂琳・甘迺迪。雖然這段僅僅維持7年的關係後來被證實只是一段別有目的政治婚姻，而離婚後的歐納西斯也立即回到卡拉絲的身邊，可惜上天並沒有憐憫這個一生都與愛在追逐的女人，不久之後船王因病辭世，留下傷心卡拉絲，而三位名人之間的愛情糾葛也成為了世人談論的焦點。

意大利品牌 CASAMORATI 有一瓶香水就是 LA TOSCA，啟發自意大利作曲家普契尼的歌劇音樂，以香氣呈現女主角為所愛獻出生命中一切的義無反顧。清新的檸檬氣息為歌劇拉開序幕，在鎂光燈下閃耀的主角，是經典華美的玫瑰和紫羅蘭，配合尤加利的綠香，滲透著 19 世紀藝術的動人風韵，就如歌劇女主角一樣華麗，但背後隱約的滲出佛手柑和茶香調的淡淡酸與苦就如劇中結局一樣凄美。

卡拉絲在她辭世前的十年不但為自己退下舞台做了準備，也參演意大利名導帕索里尼執導的電影《美狄亞》，直到 1977 年因心臟病猝逝之前也不曾放棄對事業與藝術的追求。1974 年 51 歲的卡拉絲在東京的演出，在札幌巡迴演唱結束後也是她生前最後一次登台，讓人不勝唏噓。藝術家在台上專業的演出氣派風範叫人驚艷，雖然這時的狀態已經不能與全盛時期相比，但感情上的詮釋卻令人動容。只是只要知道其人生經歷過的故事，一邊聽著她的詮釋反而有一種說不出的哀怨淒涼。這位被喻為 20 世紀歌劇女皇一生在舞台上風光無限，與台下漂盪在婚姻與愛情無所可依的生命實在是一個諷刺的對比。自古紅顏皆薄命，只留下那曾經美好的歌聲，在空氣中千回百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