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陣子有位朋友想我幫他紋身,原因是他認為紋身是一場經歷, 一個不能回頭的行為,當一個人開始了紋身,便等如選擇作出一個改變, 一個他不能後悔的改變。 最初聽到這個紋身的原因時,一時不太能夠理解,為什麼一個人會將做一件事的後果作為他要做這件事的動機? 但這個的確是很多人想紋身的出發點: 他們都想透過紋身的過程去影響自己思考,渴望能推動改變。
另外一種客人打從開始已有一個完整的構思,有明確的動機和故事, 遇到這種題材,我可以直接思量如何表達他們的故事, 在形式上有更大的發揮空間。當中有關「鯨落」的故事令我印象特別深刻: 鯨落是一個自然演化出來的生態系統,大概是指當一條鯨魚死去, 牠的屍體會慢慢沉至海牀,屍體會逐漸分解成養分,孕育大海裏其他生物, 而完成整個循環系統需時長達百年。 這種生命的循環本身是一個很具體但又思考不完的題目,類似的還有花開花落和月缺月圓,都是基於循環這個概念。 這種客人一般都不會後悔紋身,因為這些作品沒有對錯之分, 它是一份提醒,會隨着他們往後的經歷衍生出更多的意思。
再舉一例。這幾年都不停收到有關改圖的查詢, 當中頗多是情侶名字紋身。他們希望自己的情人可以跟着自己皮膚, 一直長相思守, 然後老去,才把對方的名字刻在身上。在此先奉勸各位師兄三思而後行, 因為在失戀後想我改掉本身的情侶紋身的查詢亦很多, 而很多時候只有一幅密實的黑色方可把紋身完全掩蓋。雖然如此, 不會令人後悔的情侶紋身也是有的:有位客人跟伴侶結婚多年, 但丈夫一直因為當年沒有正式求婚而帶着遺憾, 直至上年的結婚周年紀念日, 他把老婆名字紋在身上,再加一句 ”Will you marry me? ”,這大概是一種不會後悔的愛情吧,謹供參考,再紋便沒有新意了。
有時會有人問我有沒有為身上任何一個紋身而後悔過? 我其實是個甚少後悔的人,數十載的生命中有不少遺憾,但也用不着後悔, 因為所有的經歷,不論好與壞,都只是造就今天的你的一場過去, 重要的是你怎樣看待它。但如果你考慮的是應否為自己加一個紋身, 卻又怕後悔的話,簡單來說即是你還未準備好,那又何必勉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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